张家口的“方言土话”,你听得懂吗?

河山新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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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1-12-10 15:03张家口日报社官方账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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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一种评价叫寡气,有一种吃法叫吸溜,有一种驱赶叫戳惊,有一种道歉叫央记,有一种胆识叫出莽,有一种思考叫思目,有一种寻找叫搜行,有一种蹲下叫圪蹴……张家口方言属于北方方言区西北次方言区山西方言小区,是多种语言的成分渗透进原张家口语言的产物,准确地说是晋、冀、京、津、鲁、蒙方言的混合体。(文内方言用语以谐音为主)

在张家口市,各县区的方言各具特色,有相同的用词用语,也有不同的咬字发音,可谓一县一音、十里不同音。在市民眼中,哪个县区的“土话”最能代表张家口方言?哪的“土话”最难懂?哪的方言特征最明显?带着这些问题,记者走访了专家学者、演员、市民、外出务工人员等众多人群,和广大市民读者一起聊聊咱们张家口的此地话。话题一:

最能代表张家口方言的是哪种此地话?

在市民口中亲切地称呼张家口方言为此地话,哪种此地话最能代表张家口方言?记者采访了众多市民,得到答案最多的就是桥西区此地话。

“之所以说桥西话是最能代表张家口方言的,主要是因为桥西话的通用性最好。”我市著名学者、张家口地方史专家刘振瑛说,“无论你在坝上、坝下,只要你说桥西话,几乎没有人听不懂,可以说交流无障碍。”事实也的确如此,桥西区堡子里是张家口这座城市的原点,在特定时期内,桥西话曾经是主导张家口的“官方”语言,它代表的是一种传承。

究其根源,张家口是一座移民城市,几百年来以山西人为主的来自全国各地的人群汇聚于此,薪火相传,繁衍生息,多地区、多民族的碰撞、融合逐渐形成了独特的社会语言,造就了如今的桥西话。桥西话的语音腔调不似山西话柔和,不似坝上及崇礼语音生硬,不似阳原、蔚县、怀安、万全语音文饰,独特之余也与各县区方言有众多异曲同工之处。例如“吤(gē)”字的运用,吤截、吤皱、吤缩等词汇,在各县区都通用。

在桥西话形成的过程中,还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。桥西区与桥东区一水相隔,生产、生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,却形成了不同的方言特色。“这在全国恐怕也是绝无仅有的。”刘振瑛介绍,与桥西话的融合发展不同,桥东话则沿袭了北京官话的口音,随着京张铁路的开通,众多来自北京的产业工人入驻桥东区,形成了与桥西话的明显差异。“我在桥西长大,记得小时候,如果在街头遇到一个陌生面孔无家长陪伴的小孩,大家往往都会上前询问他是桥东的还是桥西的,只要他开口说话,就很容易分辨出他来自哪里。”刘振瑛打趣道。

话题二:成语系的方言是哪种此地话?

“我出去演出,每到一个地方就会有人问起:你是哪的人?我说:河北的。他们会接着问:河北哪的?我答:张家口的。他们会再问:张家口哪的?我再答:桥西的。”我市著名晋剧、二人台演员谢峰说,“我还纳闷,一说东北、河南、山东,一听口音就知道,一说河北人却要问得这么细。原来河北口音是最杂的,别说市与市,县与县之间口音方言土语也不一样。”如果说哪种方言是成语系的方言,在谢峰看来,坝上话更胜一筹。

相较而言,坝上话口音硬、语气词重、说话方式略显夸张是最明显的特征,各个县区差异不大,和内蒙古、山西是一个文化圈;坝下话受北京话影响较重,总体较坝上软,且口音不同,各县差异也略大。例如,万全和怀安口音接近,怀来和延庆口音基本相同,阳原、蔚县、赤城、涿鹿等县的方言差异明显。

“从一个演员的角度来看,坝上话更适用于戏曲表演。”谢峰从艺多年、演出无数,对坝上话有着独特的理解,“坝上话具有表意细化、表情灵活化、表态形象化等特点,不用刻意的表演,只要按坝上话的语气语调来演出,效果总是出奇的好。”具体来说,一次去坝上下乡演出,恰遇下雨,到一老乡家避雨,也不知道雨什么时候停,不时地探头看外边,老乡看了说了几句话:“不淋着呢”“滴答着呢”“格生着呢”翻译成普通话,那就是“淅淅沥沥”“滴滴答答”“霏霏细雨”,是雨的三种情态,这就是表意的细化;比如同一个“红”颜色,喜欢会说“红叠叠”“红格棱棱”,不喜欢就是“红菜菜”“红蔫蔫”,这是表情灵活化;坝上话最出彩的是它的形象和生动,例如调侃“时髦女郎”:“高跟鞋绽帮了,裤衩穿成外装了,头发燎黄了,眉毛拔光了,嘴唇抹脏了,鼻子打梁了(戴墨镜),眼则毛拉长了,好好的一个人掉面缸了。”虽然夸张,但人物形象呼之欲出,厌恶之情尽在幽默调侃中,这是表态形象化。

也有人会说,沽源话跟坝上话区别较大。“确实如此,由于地理位置的因素,沽源东部地区更靠近承德市。”谢峰说,“其一部分乡镇的方言更接近北京官话怀承片(怀柔-承德),受北京官话影响,语调偏高,说普通话也相对我市其他地方要标准。除沽源县东部地区外,坝上其余县区的方言差别较小,更成语系。”

话题三:“最难懂”的方言是哪种此地话?

众所周知,蔚县话在我市各县区的方言中自成一派,口语、发音等与其他县区差异较大,是市民眼中公认的“最难懂”的方言。

官方上,将蔚县话划分至冀鲁官话中的保唐片的涞阜小片,其涞阜小片分布在我省中西部和山西广灵。该小片地处山区,与晋语区毗邻。包括河北的涞源、阜平、蔚县、曲阳。蔚县方言独具特色,以发音绵软,语气温和,声调婉转而著称。有文章称蔚县方言“低如燕子呢喃,高似画眉对歌”,连街头巷尾小贩的叫卖声也是“跌宕起伏拖腔长久”,确实令人啧啧称奇。

蔚县话与其他县区方言的最大区别在哪里?我市著名学者、市曲艺家协会原主席朱凤翔表示,蔚县话的发音中没有入声声调。具体分析,我市曾是游牧文化与农耕文化的交融之地,唐、辽、元时期,游牧文化甚至还是社会主导,但我市与山西山水相依、人脉牵绊、文化交错,仍是中原文化的传承地,是汉语古音保留、传承相对“顽固”的地域之一,众多古代汉语的发音、声调在我市的方言中沿用至今,入声声调的运用就是典型的代表。“所谓入声声调可以理解为喉塞音,也就是发出这个声音时喉咙是闭合状态,无法拉长声音。”朱凤翔解释,例如中国的国,用普通话读可以拉长尾音,用张家口方言读就如同斩钉截铁一样,不能再拉长尾音,在古代汉语中有“平上去入”四个声调,国字正是入声声调。反观蔚县话,它就没有入声声调,蔚县话中的国字就可以拉长尾音,还有生活的活、滑倒的滑、决定的决等字也是如此。“发音和语调的不同,造就了蔚县话在我市方言中的独特性,所以才说蔚县话是众人眼中‘最难懂’的此地话。”朱凤翔总结道。

话题四:“天外飞来”方言是哪种此地话?

记得小时候总听老人们调侃万全话和怀安话,说它们是“东德话”“西德话”,与其他县区方言存在明显的差异,特征明显,口音容易分辨,且比蔚县话更容易听懂、理解,故万全话和怀安话毫无争议地当选“天外飞来”方言。

万全话和怀安话可说是十分接近,虽有细微差别,但总体的发音和声调基本一致。据史料记载,多数万全人祖籍系山西省洪洞县大槐树,明洪武至永乐年间,不少山西人落户万全,日常用语历经碰撞、磨合,逐渐演绎成现在的万全方言。清道光《万全县志》载:“张家口沿塞居人多,并晋间语,土人传其始。”也就是说,万全方言属晋语是毋庸置疑的。

再看怀安话,与万全话如出一辙,大量山西人迁入,山西口音在怀安话中占据了很大成分,再加上与内蒙古地区方言的融合,形成了与万全话相近又不同于其他县区的独特方言。

采访中,记者了解到,不少市民都会问:万全话和怀安话非常好辨认,但又说不出来它们和其他县区方言的差别在哪里?“我们将最具代表性及通用性最好的桥西话比作张家口大方言的话,张家口大方言的发音中只有后鼻音,没有前鼻音,普通话中的前鼻音也发后鼻音;而在万全话和怀安话中,既有前鼻音也有后鼻音,普通话中的前鼻音发后鼻音,后鼻音则发前鼻音,这是万全话、怀安话与张家口大方言的最大区别。”朱凤翔解释道,例如:李颖把门带上。这句话用张家口大方言表述应为:李颖(ying)把门(mēng)带上,发音中没有前鼻音。而用万全话和怀安话则为:李颖(yin)把门(mēng)带上,与普通话中的前后鼻音正好相反。可以说这个例子就是万全话和怀安话最明显的特征,也是之所以好辨认的原因所在。

话题五:在外界听到最多的方言是哪种此地话?

他乡遇故知被古人称为人生四大喜事之一,能够在外地听到熟悉的乡音、老家的方言是令人激动的暖心事。在我市,在外做生意、读书、务工的人不在少数,可以说每个市民身边都有在外打拼的亲朋好友。记者电话连线了几位远离家乡的“漂儿”,在他们看来坝上话是在外界听到最多的方言,且坝上话的部分用词用语与北京话极为相似,只是发音上略有区别。

“虽然我不太会说此地话,但我能很清楚地分辨出坝上话,听到坝上话感觉就像回到了早年间张家口街头的早市上,想起那些叫卖声,让人倍感亲切。”在北京工作、生活十多年的罗帅说,“我住在天通苑,坐公交车、买菜、逛超市、在小区内的饭店吃饭时都能不经意地听到坝上话,硬气、夸张的风格百听不厌。”在石家庄做生意的李昊也表示,听到坝上话是最亲切的,也是最多的,他总结道:“坝上话与普通话的差异主要表现在语音方面,在坝上方言中,ng声母是一大特色,比如,爱字普通话发音aì,坝上方言ngaì;安字普通话发音an,坝上方言ngan。”

“坝上话之所以在外界听到最多,一是坝上人在外打拼的人数较多,二是因为坝上话融合了山西、内蒙古、北京方言部分用词用语,在京、津、晋、冀、蒙地区比较通用也比较普遍。”刘振瑛介绍,因为历史变革,习俗融合造就的方言词汇很多,过去在张家口,尤其是坝上地区,人们常常把自己称为爷,这就是受北京话影响至深的具体表现。清初满洲八旗驻扎张家口,满族贵胄互相称谓为爷,张家口人也借爷自诩,坝上话就将这个爷字沿用至今,且不论男女老幼。例如:二板女说,爷今儿就是要做这个主,看看你们谁敢出头拦住爷!

张家口日报记者管建霖